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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精选全文是你抛弃的我,我找到真爱你哭啥?》精彩片段
…
清晨的七点,郁金香公寓楼下出现了一道穿着酒红色吊带长裙,背着粉色书包,抱着书的青春身影。
“萧萧,你等等我……”
邢小冉的声音从背后楼道里传来,萧红璃的脚步却没有停下。
因为只要慢一些,食堂的五号窗口就会排起长队,图书馆预约的座位会因为超市被肃清,一切的一切,都在匆匆的生活之下,逼着她加快自己的脚步。
第三天了,距离秦扬的离开已经是第三天,这个往日如公主般的任性姑娘,也渐渐打造出了钢铁一般的倔强,精致的玉足踩在了现实的土壤上,开始打造自己的生活。
邢小冉看着前方匆匆飘飞在空气中的酒红色衣角,时常也会觉得无奈和纳闷……相较于这些琐碎和让人烦躁的日常,和秦扬低个头,有那么难吗?
但付博文在不经意间的一句感慨,猛然点醒了她。
“服软哪有那么简单,秦扬这个家伙从小就在萧萧身边,她的那些小骄傲,就像山一样抵住了她的下颌,萧萧要是能低头,那两个人以后,要以什么样的关系,才能再相处下去啊?”
是啊,一句服软简单,可那些过去,难道也要承认是她的错吗?
十几年的付出和陪伴,复杂的青梅竹马的感情,还夹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……也要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吗?
这就像是一段男女的感情,哪怕天平有些倾斜,初时也依旧美好,可随着日积月累的付出不对等,日积月累的疲惫和伤痛,会让这份嫌隙再难消除。
看似只是简单的一句“服软”或“低头”,背负着的是在将来一分分地将这些伤痛和疲惫愈合的责任……
谁又能承受啊?
所以,多少婚姻在历经美好后不得不走向七年之痒,多少感情在现实的引力之下无奈地分离。
感情变质了?或许并不见得,只是那些曾经失去过而不曾弥补的伤害,已经到了追悔莫及的程度……
哪怕错了,也只能咬着牙向前走。
谁都知道这或许是一条必将分离的路,可谁又愿意,沦为感情的奴仆?
更何况,背负着罪过,这份感情本身,也很难再走下去。
“所以,疯丫头,你也不想挽回了吗?”
邢小冉怔怔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萧红璃。
萧红璃很任性,但,她其实从来都不傻啊……
不知为什么,目睹了四年这对青梅竹马的朝夕相处,真想清楚是到了分离的时候。
邢小冉和付博文的心里啊,竟是比他们还要更堵。
…
在七点半前排上了队,买到了为数不多的早餐。
窗口的阿姨探出脑袋:“闺女,你可真漂亮啊,阿姨记得你……今个儿还是招牌金陵汤包和招牌银耳羹?”
萧红璃微微低头,清丽地微笑道:“是的呀阿姨,今天我记得密码啦。”
“喏,给你……”
阿姨一边打包,嘴里一边嘟囔着:“哎,以前有个每次一大早就来买早餐小伙子长得也可俊了,每回都得买两份,一看就知道是给女朋友带的……最近,好几天没来啦……该不会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吧……闺女啊,那小伙子可不错,要是你单着啊,阿姨下次见了他给你留个联系方式,你俩真是男才女貌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萧红璃的瞳孔里有了一丝丝的黯淡,勉强笑着,转身来到了邢小冉面前,轻声晃了晃:“想什么呢?”
“没想什么。”
邢小冉是被抓来一起上早自习的,闻声抿嘴道:“连窗口阿姨,都认得秦扬啊……萧萧,你真的不打算再和秦扬联系了吗?”
“……”
萧红璃深吸了一口气,扭过头轻描淡写地道:“没有啊,我和他现在是朋友嘛……但,普通朋友,也不用每天都联系啊。”
她说着就转过了身,匆匆赶向了图书馆的方向,毕竟没有人占座位,图书馆是比战场还要更急促的地方。
紧赶慢赶,终于赶在第一次清除预约信息前,来到了预约的座位上,只是起得太早的缘故,拉着邢小冉坐了好一会儿后,她的脑子深处还有些渐渐眩晕。
“秦扬那家伙,是怎么能做到每次这么早来占下座位的啊?”
萧红璃抿着嘴,翻开书本,强行想让自己进入学习状态,可脑袋却是一片浆糊……
直到随手打开微信,看到聊天记录上和秦扬已经有将近四十八小时的空白,才猛地深吸了一口气,喃喃着,打起了十八分的精神。
“醒醒啊,萧红璃……”
“你不能再委屈了,再让那个家伙看笑话了啊……”
“你不会想和他低头吧?不行的啊……”
“坚持下去,一个人好好地过好自己的生活,让他看到,没有了他的你,生活得会更好……”
“只有这样,他才会乖乖回到原地,像以前一样,等着你啊。”
任性的姑娘从来都有一股倔强的脾气,属于公主的傲娇也未必都只是会带来委屈。
哪怕是经历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后悔、委屈、气恼,萧红璃终究还是想清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……
她深吸了一口气,重新地翻开了书,抱着这样的信念,眼前的文字也渐渐清晰了起来,愈发地沉浸。
生活在继续,学习在变好……
自律,还是较劲?
萧红璃说不清楚。
但只要想象出自己骄傲地回头,朝着那个从小陪到大的男孩露出“你看着吧,我过得挺好”的神色,而秦扬满脸垂头丧气地回到身边的画面……
萧红璃攥着书和笔,都充满了动力。
“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……”
“你一定是在气我对吧?”
“只要我真的回过头,你依旧还是会站在原地。”
这一次,虽然是自己主动提出的要他离开。
可那个家伙,也一定依旧会回来的,对吧?
…
三天的山城之旅,终于在某一个恰到好处的节点,迎来了一个意犹未尽的尾声。
秦扬和沈玉饵坐上了回到金陵的飞机。
飞机开始倾斜的那一刻,秦扬侧过头,问道:“阿姨的愿望,终于完成了,回去之后,你想做什么……”
沈玉饵一时没有回答,只是静静地将目光投向了舷窗外,盯着天边的云霞,好半晌才怔怔地道:
“我要,好好赚钱……”
“要带妈妈去治病,要带她,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啊。”
秦扬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,看着这个明明胆小却又勇气十足的姑娘,心底,莫名叹了口气。
但如果能靠着外送卖进学校里,那市场可就大了去了,整个金陵大学的宿舍又多又密……
而且,他是尝过秦沈记的味道的,靠那几个包子的美味,绝对不输给食堂最招牌的金陵汤包,最关键金陵汤包每天排队都得十来分钟,赶晚了就卖空了,而秦沈记能送到楼下……
付博文越想目光越亮,但还是想到了这其中的几个关键点:“可是,这么小的地方,咱们一天能做多少包子?”
秦扬笑了笑,朝着身后指了指。
两套崭新的设备,摆满了铺子内部最后的一丝空间,一共十二个大笼屉,加上原来的十二个大笼屉,足足二十四个蒸笼,还有配套的灶台。
“别的不说,产量方面,一天咱们现在能做至少二十四屉包子,一笼包子四十来个,一天起码能有将近一千个包子。”
付博文看的眼神越来越亮,一旁的沈玉饵和奶奶偶尔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铺子,也直眨眼……
一天前,设备订制作坊老板杨洪文就将灯牌和这些新设备打包送过来了。
只有她们两人的时候,无论是奶奶还是沈玉饵,可没想过要干得这么大……
可当这些笼屉和灶台、保温箱真正塞满了铺子的时候,她们的心里,也升起了一丝期待。
“真能卖出这么多吗?”
付博文喃喃着,很快就明白,当然可以!
食堂的早餐铺子没几家窗口,只有金陵汤包算得上美味,但想买到可不容易,不知道多少人每天趴在寝室里压根懒得吃早餐……
这可是一片蓝海,要真能解决外送的问题,一千个包子?翻个番都不够!
付博文想了想,又道:“最后一个问题,咱们,要怎么卖进学校呢?”
秦扬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,看着地上崭新的大型单人订制保温箱背包,再看了一眼付博文,眨了眨眼!
付博文:“???”
“你找我来,就是打算让我干苦力?”
付博文迎着秦扬的目光,瞪大了眼睛。
“这怎么能叫苦力?”
秦扬义正言辞地摇了摇头,道:“这是生意!”
付博文上前掂了掂保温箱的重量,哭笑不得:“这分明就是苦力!”
“苦力又怎么了?”
秦扬摇了摇头,语重心长地搂过付博文的肩膀,道:“你见过哪个做生意的人,不是从自己打拼开始的?哪个大老板不是摸爬滚打走过来的?卖个包子,就委屈你了?”
付博文扭着头,扯开他的手,但看着地上的保温箱,此时也生出了一丝动容和犹豫。
秦扬这话说得倒是没什么问题,哪个老板从一开始不是从自己打拼开始的……
“不对!”
付博文反应过来,又有些气恼道:“那为什么不是你亲自去送外卖,而是要拉我入伙?这没道理,不公平啊!”
铺子里两人挠着别扭,沈玉饵和奶奶乖巧地包着包子,眨巴着眼睛,就像是在看一场好戏,杏眼不时弯弯起来。
“谁说你一个人去?我也会去。”
秦扬摇了摇头,认真道:“而且,你要是愿意答应入伙,我给你一成的股份。”
“真的?”
付博文脸上的怒色消了几分,环抱胸口的双手微微松开了。
“不仅给你一成的股份。”
秦扬见状,再接再厉地鼓励道:“基本工资另算,一个月,给你三千……”
付博文手放下来了,陷入沉思,心中的意动已经写在脸上了,只是偶尔看着最近越来越变化的秦扬,总担心他想要坑自己……
“豆浆清甜又柔和,喝下去虽然不像可乐那样有一时的舒坦,可却也不像可乐那样只有在夏天喝才最畅快,一年四季的每一个早晨,它都能带给我温暖。”
“我不用再担心像从前那样每一次都需要去消化长长的艰涩感,不用再承受那么大的刺激,不用再伤害我的味觉和蓓蕾……”
“润物细无声。”
秦扬认真地看着她,道:“我现在喜欢的,是这种温暖。”
“不过,还是要谢谢你的可乐。”
披着风衣的绝美身影还低着头坐在长椅上,秦扬悠悠起身先行离开,在背过身去的瞬间,眼底,又何尝不是闪过一丝复杂……
但……
如果就这么让秦扬离开,又怎么会是萧红璃的性格呢?
“秦扬!”
所以,在秦扬迈开脚步的第二秒,萧红璃鼓起勇气,踩着浅高跟蹬蹬蹬地站了起来。
秦扬的脚步被迫停下,无奈地默叹一声,看着抓着自己臂膀上的那只纤白玉手。
回过身去。
“你真的,还在生我的气吗?”
萧红璃低着头,声音微微颤抖着,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就像是泄去了过去十几天里的所有骄傲。
这段日子看起来很短啊,但对于她来说,是这辈子很少经历过的漫长。
上了大学之后就一直在期待的一个人,在真正实现了之后,却显得那样地孤单和不舒坦。
诚然在这段时间里,有不少人都渐渐发现了她身边少了一个青梅竹马,渐渐地,也有一些男生主动地来靠近甚至是追求。
其中,甚至不乏像是商文舟一样优秀的男生。
萧红璃“如愿以偿”地得到了这一切的自由,真正拥有去追求一些情感和新鲜生活的权利了啊。
她不断地 告诉自己应该开心,应该享受……
可事实却告诉她……
欺骗是没有用的。
在失去了这个特定的男孩之后,她曾经渴望的那些东西,原来都显得那样的无趣。
萧红璃在那个时候其实就早已经后悔,心里明白,自己如果缺了秦扬,恐怕永远都没法高兴起来……
可她还想挣扎,还想要赌气啊。
因为,她从来都没有尝试过怎么去挽回一个男孩……
因为,她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的那个公主啊。
这种别扭的情绪……
让她一直在餐馆外见到了秦扬身边那个陌生的女孩,才忽然有了巨大的慌张感和危机感。
她那时候才明白。
原来,秦扬真的不会一直在原地等候自己。
原来,他真的有可能会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离开自己的人生轨迹啊。
那天夜里之后,萧红璃难过而又茫然,几乎是下意识地遵循着自己的惯性,想要加大力度,想要让秦扬主动朝自己靠近……
直到几天过去,他们真的断绝了所有联系。
她才终于在邢小冉的劝说之下,鼓起勇气,在深夜的十点,破天荒地来到了男寝宿舍楼下。
“对不起。”
此刻,萧红璃那双漂亮的桃花眼,在路灯下,已经盈满了水渍。
两行清泪,不争气地往两侧掉落下来,情绪一旦泄气,就像是决堤一样一发不可收拾……
这个晚上,她第一次定定地看着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“竹马”,深吸着气,忍着哭腔,大声道:“秦扬,对不起!”
“……”
秦扬一直在沉默,好半晌才勉强笑道:“为什么要对不起?”
“因为……”
萧红璃的眼眶已经微微红肿了,咽着声音,道:
KTV聚会在一股莫名的情绪感染下,气氛渐渐低落,在某一个时刻不欢而散。
空荡荡的萧瑟夜晚,大马路上空旷少人,大伙儿三三两两地打了网约车回学校,最后,只剩下向来喜欢在一起的四人组。
邢小冉和付博文默契地让出了空间。
秦扬与萧红璃却大路朝天,各站一边。
终于。
“喂——”
萧红璃抿了抿嘴,挂着脸主动道:“秦扬,你和不和我们一起回学校?”
三天前的那一回,压在心里的情绪上了头,说出口她就后悔了。
尽管极不情愿,她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得稍微低低头。
毕竟只要自己给了台阶,秦扬就一定会主动过来的……
就像从前的无数次那样,对吧?
可这一次……
“不了。”
秦扬微笑着晃了晃手机,“我打车了,今天不回学校,去找朋友。”
萧红璃愣在了原地,她没有想过,秦扬竟然会拒绝自己,从五岁开始,他明明就从没有拒绝过自己,哪怕是再任性,再无理……
但网约车在下一刻就撕裂了冷风瑟瑟的夜晚,从十字路口的另一边呼啸而来。
秦扬拉开门,上车,关门。
动作行云流水,告别语从车窗中匆匆甩出,一路扬长而去!
连给她第二次开口的机会都没有
“……”
如白天鹅般优雅而骄傲的背影似乎僵在了原地,直到付博文喊得车来了,才使劲跺了跺脚,和邢小冉坐进了后座。
上了车之后,金陵大学最任性的校花姑娘,就这么别着脸朝向窗外,好半晌没说话,贝齿里咬着的,眼底藏着的,不知是委屈还是气恼。
“和秦扬闹别扭了?”
邢小冉轻声问道。
“这家伙告诉你们了吧?”
萧红璃扭过头来,长长的睫毛里染着一丝晶莹,明明心里很难受,嘴却很硬:“长本事了嘛,还知道找帮手了,我看你这回能撑几天……”
邢小冉轻轻捏着她的手,目光有些复杂:“萧萧,可你不觉得这回……不太一样吗?”
萧红璃再度别过头去,赌气道:“能有什么不一样?”
邢小冉满脸认真道:“你这回,真的说得太过分了啊。”
“过分?”
萧红璃抿着嘴,小声嘟囔道:“不就是说想让他离我远一点嘛……我哪儿知道,秦扬这家伙居然真的会这么生气……我就是说气话嘛,他明明很了解我的……”
夜晚昏黄的路灯光线,透过车窗照在她的侧脸上,勾勒挺翘的琼鼻和一对桃花般水汪汪的美眸,眸底的一丝委屈和嗔意,让邢小冉也忍不住一瞬间被惊艳得有些恍惚。
在这个粗糙而仓促的时代里拥有如此沉鱼落雁的美貌,确实有足够任性的底气。
“可如果是我听了那些话,我也会生气。”
忽然开口的不是邢小冉,而是一直前座闷着声的付博文。
付博文回头看着她们,沉默而认真:“很生气,很生气的那种。”
他破天荒为兄弟鼓起勇气,仗义执言。
“……”
萧红璃张了张嘴,神色像是被扎破的口袋,终于有些迟疑了:“真的吗?”
“一个为你带了十几年早餐,替你请假打掩护,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出现在面前都为你扛起责任的‘朋友’。”
邢小冉看着她,深深道:“萧萧,你知不知道,有多少人都希望有这么一个‘他’在身边?”
“可只有你不懂得珍惜。”
“听我一句劝,低头,认个错吧。”
邢小冉攥着她的手,叹道:“别到丢了他的那一天,你才知道后悔。”
“哪有这么严重啊?”
萧红璃微微撅着嘴,依旧抱着最后的一丝傲娇和不情愿,小声地别过头去:“以前吵架,都是他来找我和好的,这一次,也会是一样……”
任性的小公主就像是精致的白天鹅一样,从来都不会轻易低下她那傲娇的头颅。
因为一旦低下她的玉颈,精美的王冠就会掉落在地上,属于公主的威严会落地,撒娇和任性也会再没有人听。
风呼呼地涌进了车窗里,吹得她及腰的长发在白皙的香肩上天真地跳跃和起舞。
可年轻的姑娘啊,你有没有意识到?
骑士守护着曾经十年如一日地守护着只属于你一人的城堡,抵抗着来自世界的纷纷扰扰,小心地保护你的小任性和小傲娇……
可骑士,他终究是自由的。
当城堡里的公主斥责他惊扰了自己的生活,他,总有一天会卸下归还长枪与盔甲。
“疯丫头……”
“总有一天,你会后悔的。”
邢小冉张了张嘴,只剩下忧愁和叹息。
…
夜晚的风微凉,带来一夜无牵无挂的安眠。
当太阳的光洒到脸上的时候,躺在床上的年轻人发愣了好久,才悠悠从床上醒来,长长吐出一口气。
“原来,睡到自然醒,是这种感觉啊?”
秦扬喃喃着。
三天的时间,终于让他的生物时钟也完全忘记了萧红璃。
以往这个时候,他应该已经在学校食堂里排好队了,因为第五个窗口卖的金陵汤包是最热卖的单品,也是那个任性姑娘缺不了的早食。
过去几天,即便是和萧红璃闹翻了友谊的小船,他终究还是下意识地在六点半起床,早早地到了食堂排队。
直到买了一份汤包之后,才总是醒悟自己已经不需要给萧红璃带早餐了,想了想,又终究是无奈地再买了一份,来到宿舍楼下交给邢小冉,借口是她顺手带来的。
已经成为生活的习惯了。
终究,是还没有完全放下……
“今天,放下了吗?”
秦扬自言自语地问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好像放下了?
至少,自己可以作一晚上没有萧红璃的好梦。
不用再想着那个又任性又笨拙的朱砂痣,会不会用热水烫到自己,会不会打翻了外卖。
不用再24小时留意自己的手机消息。
“嗡~”的一声,手机震动。
“出事了?”
秦扬的第一反应又是她,可看了一眼之后,发现不过是姐姐的一声问候。
“……”
随口回复了姐姐之后,秦扬又恍惚地看到了微信里那个置顶的ID。
是小红帽儿呀
他长按了一会儿,平静地取消了置顶。
又陷入了犹豫……
不如,删了吧?
想法闪过一瞬间,又连忙摇了摇头。
不行,我们还是朋友。
而且,删了之后,岂不是太刻意。
显得像是自己玩不起?
那就,忘了吧?
怎么忘?
秦扬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手机备忘录里,一个尚未完成的旅行计划。
“山城吗?”
他忽然有一股冲动。
下一秒,就点开了飞往山城的机票。
…
两个小时后,一道穿着吊带淡绿色睡衣,头上戴着蝴蝶结的身影,坐在空空如也的宿舍桌子前,满脸茫然……
“小冉,我今天的早餐呢?”
“……”
邢小冉看着她,沉默着上前摸了摸额头,道:“你再想想,是不是忘了什么?”
二是悄悄地涨了价,铺子里的肉包从一块钱涨到了一块五,菜包价格不变,但外送的价格肉包却涨到了两块钱,菜包也涨到了一块五一个。
这个价格听着似乎并不便宜,但实际上,秦沈记的包子足足有巴掌大,皮儿薄馅儿大,分量比普通的包子要大不少,而且味道也更鲜美,用料也更足。
胃口小的,像沈玉饵这样的,一个足足能吃饱了。
秦扬也顶多能吃下两个而已,这样算下来,一顿早餐最多三到五块钱,美味又划算。
“第一步,算是打开了。”
秦扬暗暗点头,目光闪烁:
“只不过,要想继续扩大规模,就不能光靠我们几个人了……”
“否则,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个傻姑娘轻松下来啊?”
他心中暗叹一声,的目光渐渐移到铺子里忙碌的清瘦身影上,尽管天色已晚,包子基本上也卖空了,但沈玉饵还是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。
扎着围裙,挽着头巾,两只小手拿着毛巾在灶台和桌子附近来回地擦着,非要将所有的地方都擦得一尘不染,才算罢休。
沈玉饵就像是停不下来似的,低着头,细汗密布着额头,轻轻喘着气,哪怕是奶奶偶尔无奈劝告几句,也都被她置之脑后……
“就不能停停吗?”
秦扬实在忍不住了,放下手中的笔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。
沈玉饵白脸微红,看见付博文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瞅过来,有些慌张地小声道:“你放开我……”
秦扬回头瞥了付博文一眼,后者立即回过头假装没看到。
他这才安心拉着沈玉饵来到了桌子前,好好坐下。
接着当着她的面,打开手机账单,数了数数字。
“今天,铺子里的加上外送的,咱们纯赚了九百二十块钱。”
“去掉要买原料的钱,去掉之前欠着杨老板的设备工费,加上之前三天的积累,咱们还剩下……一共两千六百四十二块钱。”
沈玉饵心底有些小欣喜,乖乖地看着秦扬,不知道他想干什么。
秦扬沉吟了一会儿,忽然打开转账,直接给沈玉饵转了五百块钱过去。
不等沈玉饵反应过来,又飞速地将她手机抢了过来,直接点了确认接收。
“这……”
沈玉饵愣愣了一会儿,眼睛红了,豆大的泪珠子忽然涌了上来,一边抹着一边抢手机急急小声道:“不行,,我不能拿你的钱……”
“什么我的钱?”
秦扬攥着手机不松手,正色道:“这是分红……你忘了,你也是铺子的股东?”
“可我只占一成的股份啊。”
沈玉饵轻咬着嘴唇,继续争抢。
可秦扬这家伙人高马大,她又哪里是对手,抢了半天,秦扬高高举了起来,弄得她怎么也够不着,鼓足了劲儿蹦了两下,差点整个人扑在秦扬身上,低着头闹了个大红脸。
肢体的接触,阵阵软腻如水,让秦扬也惊讶于胆小姑娘的身材深藏不漏,不对啊,明明这么瘦,这么能这般大……
秦扬散去无用心思,朝她摇头道:“一成也是钱,这五百,就当先预支给你的工资了。”
“看看你的衣服,都多久没买新的了?去,拿着钱买些好的去。”
沈玉饵抿着嘴眼底复杂地看了他好久,最终,转头默默离开,没有再闹。
天色越来越晚,八九点收拾了铺子之后,秦扬和付博文假装先行离开,来到巷子口,却又悄悄停了下来。
“怎么了?”付博文在身后眨巴着眼,小声闻了闻。
在街坊们的笑声中,秦扬被身后正在忙碌的杨奶奶瞧见了,慈祥的笑容涌上嘴角,将他拉进了包子铺里。
“你先忙,一会儿,我再和你说件事……”
擦肩而过的瞬间,沈玉饵只听见秦扬在耳边带着一丝笑意说了一句,她的面颊还是有些红,心中更是好奇。
但街坊们还在等着早餐,她只能按捺住心底的小鹿,擦了擦额前的细汗,继续忙碌起来。
包子铺的热闹生意,一直到早晨九点多将近十点钟,才渐渐平复了不少。
呼~
沈玉饵收拾好摊位上的东西,终于有空回头瞧瞧铺子里的秦扬,却见到此时他的手被拉在奶奶一双饱经风霜的小手里,像是祖孙二代,相谈甚欢……
她愣了一愣,忍不住噗嗤一声小小地笑了出来,却也有些好奇,奶奶和秦扬能在聊些什么?
…
“年轻人,就是好啊。”
奶奶拉着秦扬坐下之后,擦了擦额上的汗,沧桑的目光里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:“一天不见,就想得紧啊……”
“是啊。”
秦扬假装听不明白,笑道:“是奶奶的包子做得好,让我一晚上,都念着想能再吃上一口啊。”
奶奶也没戳破,只是慈祥的笑容露出一丝无奈,目光看向正在忙碌的沈玉饵,又露出些许心疼的柔软:
“小耳朵,是个好姑娘啊……小扬,奶奶看得出来,你对小耳朵很好……虽然奶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,好,就好啊……”
历经了几十年的风霜,奶奶的话里总夹着一丝凝练而模糊的色彩。
秦扬的心头也沉淀不少,止不住地捉摸和点头。
秦扬看了一眼远处的沈玉饵,确认她听不见后,轻声凑近了几分:“我听玉饵说过,家里伯母,好像得了重病……”
奶奶“嗯”了一声,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再多了几分意味深长:“肺癌,不是小病。”
“是晚期吗?”
秦扬心有些悬。
“中期。”
奶奶虽然看着年过七十好几了,但头脑却很清晰,轻声叹道:“得花不少钱呐……”
慈祥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忧虑和无奈,朝着秦扬眨了眨眼,秦扬心头微动,跟着动步的老人家走进了铺子后方的小屋。
奶奶从一个老铁皮盒子里抽出了一沓纸票,目光透过门缝沈玉饵身上,深深喃喃道:“小耳朵,看着是个脆弱的姑娘,但其实,比谁都坚强啊……”
秦扬随手翻了翻这些纸票,竟是半年来的化验单和缴费记录,每一张上的数额都不小,上面写着“何雪梅”这个名字,想来就是沈玉饵的母亲了。
他心头震动,五味杂陈,自然猜得到这些钱款里不少都有眼前这位老人家的资助,沈玉饵一直留在这里,自然,不是没有原因……
“奶奶看人很准,小秦,你是个好小伙子,但是小耳朵这往后的人生啊,注定不会像你们年轻人想象的那么简单,沈家的家境,你也应该有些明白了……”
奶奶意味深长的声音再度撞入脑海,秦扬抬头,和那束沧桑却带着一丝审视和严厉的目光撞在一起。
在狭小而安静的房间里,她轻声继续道:“奶奶看得出来,你是真的想帮小耳朵,可这一两年,这巷子里多少人都看上了这苦命姑娘的长相?上门求亲的,死乞白赖的,到了最后,谁能真的坚持下去,谁是真心愿意帮她……”
话到此处,奶奶的话顿了顿,继续道:“小耳朵,从来没和男孩子走近过啊。”
“奶奶不希望,你半途而废……如果是那样,还不如,从一开始就断了缘分。”
“……”
奶奶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秦扬。
秦扬心情有些复杂,深吸了一口气,轻声道:“奶奶,您想对了,我,是想帮她。”
他凑近了几分,在奶奶的耳边耳语了许久,像是在透露自己的什么想法和决定。
奶奶的面色变化了许久,好半晌,慈祥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难言的感动:“小扬……你,是说真的?”
秦扬微笑道:“奶奶愿意吗?”
“有什么不愿意的?”
奶奶摇了摇头,笑道:“这铺子,两个桌面一张招牌,剩不下几个钱,奶奶无亲无故,如果不是为了这个苦命丫头,早就仰头一倒,半截入土啦……”
说话之间,沈玉饵恰好走了进来,低头抿着嘴小碎步蹲了下来,小声嗔道:“奶奶,不许说不吉利的话。”
“奶奶和你说什么呢?”
她转头看向秦扬,有些好奇之间,面颊也有些红。
秦扬笑道:“奶奶说,想让我接手铺子,做大做强,一路风光金陵。”
“?”
沈玉饵眨了眨眼,没说什么,但显然是不信的。
但奶奶却招了招手,微笑着将她轻轻拉在了手里道:“奶奶干不动喽,这铺子,今后就留给你。”
“奶奶?”沈玉饵愣了,从奶奶的目光里,她看到了认真。
“奶奶啊,没有亲人啦……”
杨奶奶拉着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妮子,慈祥地笑道:“只有小耳朵,愿意陪着奶奶,走过这四年馁……”
“小秦,是个好小伙子,既然他愿意帮你,这铺子就交给你,从今以后,你们能把铺子干成啥样,都是你们的福气。”
沈玉饵心情复杂,看着才见了短短两次面的秦扬和奶奶,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,只觉得,像是奶奶要离开自己了……
奶奶轻轻地松开沈玉饵的手,深深地看了秦扬一眼,嘴角含笑地离开,给两个人留下独处的安静空间。
“秦扬……”
沈玉饵微微低着头,小声道:“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啊?”
“为了帮你,完成你的愿望啊。”
秦扬看着她,认真地道:“你不是说,想要让阿姨好好恢复,想要带她去看世界上的风景吗?”
“我既然是你唯一的朋友,当然得好好帮你,实现这个愿望。”
“我们,一起赚钱吧?”
“……”
沈玉饵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,道:“为什么?”
你为什么,想要帮我啊?
安静了好一会儿。
“不知道。”
“……但就是,很想帮你啊。”
秦扬认真地看着她,微笑道:“我们要毕业了,总得找点事情做吧?和你在一起,总觉得,很轻松……”
“而且谁说,这家包子铺,就不能成为我的事业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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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……”
萧红璃有些呆了,面色涨红:“你,你别胡闹了……”
秦扬好歹也是金陵大学的学生,毕业之后怎么说都能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。
为了这间奶奶的包子铺,为了帮自己,就放弃他的前程和事业?
这根本就不现实啊……
“胡闹什么?”
秦扬摇了摇头,却略显严肃道:“我是认真的,在你眼里,这是一间包子铺……可在我眼里,这就是一个很好很棒的项目。”
他说着说着,从笼屉里抽出一个还尚有余温的包子,轻轻地撕开咬了一口,挑眉感叹道:“你自己难道不知道,这包子多好吃?”
“是很好吃……”
萧红璃脑子有些乱,接过秦扬手中的包子,满脸茫然:“那又能怎么样?”
杨奶奶的包子确实是与众不同,几十年来受尽了街坊们和邻居们的欢迎,无论是用料、酱汁甚至做法,都和市面上的普通包子有所不同。
秦扬的爷爷就是一位老厨师,从小也教过他不少本事,所以昨天在第一口吃下那个包子的时候,就感受到了其中的妙处。
肥而不腻,嫩而不油,鲜香又爽口,单单这几行字的功底,起码是几十年的传承和手艺打磨出,才能在舌尖和蓓蕾上绽放出来的美味。
“好吃,就是最大的卖点。”
秦扬幽幽回过神来,深吸了一口气,看着傻乎乎的胆小姑娘,无奈道:“你忘了,我是学什么专业的?”
萧红璃想了想,道:“……互联网,与工商管理?”
在山城的时候,两个人没少了解彼此。
“是互联网商业品牌运营。”
秦扬纠正了她,转过头,又看着手中的包子,定定道:“谁说包子铺不能做成连锁品牌……“这么好吃的包子,就应该成为所有人的心头好啊!”
萧红璃哑巴了好久,好半晌,才低着头小声道:“秦扬,你别糊弄我啊。”
“没骗你。”
秦扬摇了摇头,道:“沙县小吃怎么红遍全国?螺蛳粉怎么从柳州走向全国?杀猪粉怎么声名鹊起?都是日常的吃食,谁说好吃的包子,就不能成为风靡的早餐品牌?”
“在昨天第一次吃完这个包子之后,我就有想法了,几十年的老店,又是包子这样的消费早餐,完全存在可以形成大规模品牌的可能性……”
“现在是互联网时代,早就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候了,奶奶年纪大了,难道我们还不会干吗?”
“只要有合适的运营手段和商业策略,我们只需要很小的成本,就可以撬动很多人来我们铺子吃到这家好吃的包子。”
“口碑发酵,粉丝宣传……奶奶的包子铺,虽然未必会成为一个大品牌,可至少也要成为金陵本地有名的老店。”
秦扬的目光越来越亮,看着萧红璃,定定道:“你难道,不想让奶奶的包子被所有人喜欢吗?”
萧红璃喃喃道:“当然,想啊。”
她的脑子里恍惚了一下,想起了自己当初第一次遇见奶奶的情景。
那也是一个秋天的晚上,天气很冷,很冷啊……自己从打工的地方下班,匆匆赶回宿舍的路上,可时间已经太晚了,自己又饿又冻,路上只剩下这么一家包子铺远远地还亮着灯。
于是,自己买了一个肉包,花了一块钱,可把肉包咬下去的那一刻……鲜美和温暖的味道,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啊。
也是从那时候开始,她遇见了这个善良好心的老人,开始渐渐帮杨奶奶做些事,甚至后来放弃了打工,开始在包子铺里替奶奶忙活生意。
日子,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渐渐变好了一些的,每个月奶奶都会给她一些薪水,拿着那些钱,她可以一边还着家里的债,一边给妈妈买些东西,剩下的几百块钱,留作自己的学费……
四年了,萧红璃的大学时光,几乎是和这座包子铺相伴,她当然也对这间小小的包子铺充满了感情。
“我和奶奶说好了,三万块钱,买下包子铺的一半经营权。”
秦扬看着她,继续道:“以后,这家包子铺,由我们来共同经营,怎么样?”
“……”
萧红璃张着嘴,回过神来,懵懵道:“你是说真的啊?”
一切太梦幻了,她总觉得这一切,有些不太真实。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
秦扬眼底闪光,道:“我连路线都规划好了,我们就从金陵大学开始,让包子铺的口碑,在学生群体里开始绽放……”
他心中已经有了一片小小的蓝图,开始徐徐给萧红璃讲述怎么在金陵大学“发家致富”,怎么让包子铺的生意,像滚雪球一样扩大,靠着学生群体酿发口碑,形成私域效应……
从一开始的“胡闹”到渐渐的觉得“有可行之处”,再到现在觉得是真的“大有可为”,萧红璃的面色也在秦扬的讲述之下,开始渐渐动容。
她忍不住好奇地小声问到:“秦扬,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啊?”
“怎么想到的?”
秦扬抿了抿嘴,没有回答,只是目光悠悠地越过了小巷,来到了金陵大学里。
他仿佛看到了那座食堂,看到了第五号窗口下,一次次拥挤,一次次排队的那些早上……
…
“秦扬回来了,萧萧,你知道吗?”
从食堂到图书馆的路上,邢小冉一路匆匆跟上,拿着手里的汤包,悄悄地打量萧红璃的神色。
嗯……”
萧红璃的脚步似乎一瞬间出现了停滞,但只是片刻的僵硬后,明艳的面容又恢复了微笑:“我当然知道呀。”
“你真不约老秦出来,把事情都聊清楚吗?”
邢小冉忍不住抿嘴道。
“什么事啊?”
萧红璃假装不明白,扭着头偏过目光,道:“没什么吧,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?至少我的生活,变得更好了啊……”
邢小冉沉默了,虽然她也不想承认,可是离开了秦扬的这个疯丫头,似乎真的在一步步变得独立坚强……
每个早上七点半准时爬起的闹铃,每个课后匆匆赶向图书馆占位,孤孤单单却井然有序地学习,洗衣服、取快递。
才短短几天过去,这些看起来琐碎而麻烦的事啊,萧红璃竟然真的就艰难地适应了。
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,支撑了这个曾经像公主一样被秦扬招呼着的姑娘,可事实就是,互相分开之后,她真的完成了曾经不需要自己完成的这些琐事。
“疯丫头,但你的心里,真的这么想吗?”
邢小冉看着萧红璃如天鹅般挺拔的脊背,心中默默摇头。
或许,她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吧,可明明在那些下意识的时刻,萧红璃总是会看着某个空白的聊天页面怔怔出神,会在夜里的某个时分传来小小的抽泣声……
邢小冉叹气,
疯丫头,明明浑身都疼得软了……
可只剩下嘴,依旧是硬的啊。
“不过,也可以约出来吃个饭嘛。”
这时候,前方酒红色的身影突然远远地停了下来,淡淡地道:“毕竟,大家还是朋友嘛,是朋友,可以聊聊现在的生活啊。”
“大家就要毕业了,我过得很好,不知道他,过得怎么样?”
白皙的下颌微微昂着,就像是从未低下过,萧红璃扭着头,微微撅起的小嘴,眼地里打转的赌气,连邢小冉也看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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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纪,是个同样在金陵大学上大四的学生,可为什么有的人就能像萧红璃一样含着金汤匙长大,有的人却要像沈玉饵一样为了生活和家庭负重前行呢?
秦扬的心头有些堵,看着渐渐在身旁入睡的胆小姑娘,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。
两天多的经历,他成了沈玉饵唯一的“朋友”,自然也越来越多地了解了她的过去。
父亲早逝,母亲重病,家里负债累累,只能靠着自己一个人的努力勤工俭学上大学,甚至还得攒钱出来给母亲买药……
这一次从金陵来到山城的旅行,沈玉饵谋划了很久很久,为了完成病床上妈妈的心愿,省吃俭用地偷偷攒了足足两三年的钱。
“一千二百块,就是她的积蓄吗?”
“阿姨生病这几年,这几年,她是怎么过下来的啊?”
秦扬看着沈玉饵的侧脸,心底复杂无比。
一千二百块,放在现在,许多中产阶级的同学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要翻个番儿吧?
可就是这么一点点不起眼的小钱,就能让沈玉饵这么为难,可以想象沈玉饵平时的生活,过得有多勤俭。
秦扬的目光默默落在沈玉饵的白色帆布鞋上,尽管已经略微开胶,但几天下来了,却从来没有换过。
行李箱吱呀作响,像是已经用了十几年的老家伙,上面的盖子也是缝缝补补。
秦扬看着沈玉饵,脑海里不断迸发出各种想法,两个多小时,就这么眨眼即逝……
飞机从山城回到了金陵。
…
下了飞机,两人一路同行,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,沈玉饵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,那些在山城自由而放松的触感,被一股沉甸甸的肩头压力渐渐淹没。
一路地铁打车,回到了金陵大学校门前,已经是深夜了。
沈玉饵打算和秦扬告别,秦扬却摇头道:“我送你。”
“送我?”
沈玉饵抿着嘴,小声慌张道:“不用,真的不用了……”
“带我去吧。”
秦扬却不由分说提起她的行李箱,假装不在意地笑道:“咱们不是朋友吗,以后也得认个门儿啊,说不定,还能多给你带来点生意呢。”
“那,那好吧……”
沈玉饵犹豫了好久,看着黑漆漆的晚上,终究还是点了点头,一步三迟疑地带着他走向金陵大学校门外的一处小巷。
因为勤工俭学的缘故,她平时都住在打工的地方,一方面能省下住宿费,另一方面,也能腾出更多回家的时间。
小巷里,很安静,除了外面的小吃街上传来的喧闹声,只剩下零星街坊和老住户家长里短的声音。
在街尾的位置,有一家小小的包子铺,不到两人宽的门面啊,显得拥挤而温馨。
秦扬的面色有些怔住了,他没想到,沈玉饵打工的地方,竟然,会是在这里……
“奶奶,奶奶……”
沈玉饵拖着行李箱,见到包子铺之后就加快了脚步,朝着门内轻声喊着。
“是小耳朵吗?小耳朵回来啦?”
循着声音,包子铺里的昏黄光影一阵闪动,一道清瘦佝偻,面容慈祥的老奶奶身影迈着小碎步惊喜地走了出来,握住了沈玉饵的手。
“奶奶,是我……”
沈玉饵轻声细语地弓着身子,将奶奶轻轻抱在怀里,甜甜地笑着。
奶奶慌忙地上下打量着小姑娘的身子,确定她没有哪儿磕了碰了,一切都还好之后,也欣慰地露出笑容。
“回来了好,回来了好啊……这个小娃娃,是?”
奶奶一边欣慰地笑着,目光一动,有些诧异和惊喜地落在了身后的秦扬身上。
秦扬连忙恭敬上线,露出微笑,沈玉饵捋了捋额边的长发,面颊微红:“奶奶,这是秦扬,我去山城的路上碰见的朋友……”
转头,又小声地和秦扬道:“这是杨奶奶,是包子铺的老板。”
秦扬微微颔首,心中略微感慨。
这幅场面,不需要说太多,他也能猜到一些事情了。
像沈玉饵这样的姑娘啊,世界上总有一些好心人,会掏出真心相待……
很明显,这位包子铺的杨奶奶,就是这样的人啊。
“奶奶好,我是秦扬,是小耳朵的朋友。”
秦扬低着身子走了上去,很恭敬地笑道。
杨奶奶一时没有说话,只是目光落在他身上,沧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,像是在审视,片刻之后,慈祥的脸上微微颔首,露出笑容,将他的手握在了手里……
“好啊,年轻人,就要是要多交朋友。”
“看来,这几天,小耳朵没少麻烦你照顾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秦扬眨了眨眼,咳嗽道:“出门在外,互相照顾,互相照顾……”
沈玉饵则是愣了愣,莫名捋了捋碎发,低下头,耳边已经泛起一片红。
“我们小耳朵,是个好姑娘啊。”
杨奶奶的目光却审视了好一阵,复杂又心疼地看着沈玉饵,好久才幽幽叹道:“可这个世界上,却没有那么多的好人……”
“能有一个愿意陪她的朋友,奶奶的心里,真的,真的很高兴啊。”
几十年的人生岁月,终究是能一眼看破很多事情。
在奶奶三言两语的意蕴下,气氛,莫名有些微妙起来。
“小秦……”
“奶奶没什么可感谢你的,来,吃两个包子吧。”
杨奶奶定定地看着秦扬,慈祥地笑道:“包子不热了……别嫌弃奶奶啊。”
说着,她已经匆匆转身,拿起塑料袋,从尚有余温的蒸笼里,拿出了两个又大又白的肉包。
掀开蒸笼屉的瞬间,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,秦扬下意识想要礼貌地婉拒,但奶奶已经不由分说地塞在了手里。
他张了张嘴,也只能无奈收下:“谢谢……奶奶。”
奶奶无声地微笑着离开,留下二人独处的空间。
空气里,只留下一片安静的两人。
“那我,走了?”
秦扬直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玉饵。
沈玉饵心跳砰砰加速着,低垂着微红的面颊,细弱蚊蝇的声音结结巴巴:“那你,小心……”
小巷的灯光昏黄,只拉长了一道长长的阴影。
秦扬拖着行李箱一路招手离开,拎着两个肉包一步步走向学校的路上,心底,却莫名空落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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