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仆二人美美的享受了一餐烤鱼。
吃的时候,柳一品总感觉有股说不出的味道,看一旁的何真肆无忌惮的狼吞虎咽,也就放下了疑虑。
第三日,主仆二人起个大早。
柳一品洗漱完毕,又把自己整理一番,心情绝佳,与何真对视一眼,各有期盼。
今天是方镇长五十大寿,中午时分董川必来相请,昨天还在为食物发愁,今日便可享用大鱼大肉,人生的起落之快令人难以琢磨。
已是中午,仍不见董川过来,何真焦躁起来。柳一品思讨一番,必是这个原因,他主仆二人身处位置太过于偏僻,以致令董川兄弟寻找不到。也不对啊,他是当差的,手下有的是人,若有心寻找,躲在哪里都给找出来。
原因二,今日人多事多,事事需他打理,他忘了这一出。这种想法颇令柳一品欣慰,人都有遗忘的时候,这个算不上过错。
何真就没有想这么多了,因他的大餐泡汤了,直接骂董川忘恩负义。吃主人家的,用主人家的,结果把少爷晾在一边,生而为人,他不配。
柳一品大声呵斥,他真有些生气了,别人即使有天大的错误,也不该在背后评论,那和小人有什么区别。何况那人又是自己的生死兄弟。
何真无辜受气,心里憋屈,便走去外面散心,傍晚时分才回来,手里捧着两个馒头,嘴里说道:“路过周家饭庄,这老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,说看我可怜见的,给了我俩馒头。”
柳一品手持馒头,正色道:“人家的东西,给我们,才能要。不给,不能有别的心思。”
“真是老周给我的,不信你可以去问他。”何真倔强的毫无底气。
柳一品指他脸上一块红肿的地方,问他是不是又被疯狗追了。
何真无言,没有疯狗追他,不过,追他的人比疯狗还可怕,手中明晃晃的菜刀和他脸上表情一样令人惧怕,为两个馒头,至于吗。
“接住。”
主仆两个一人一个馒头,还别说,这老周为人如何暂且不论,蒸出来的馒头真是无可挑剔,虽无菜可伴,吃起来仍觉津津有味。
何真说起下午的见闻,柳府内锣鼓喧天,鞭炮齐鸣,府外人众层层围观,热闹非凡。董川为这件事操足了心,镇长高兴了,上调的事,指日可待。
“我心里念叨,柳府又兴盛起来了,不觉忘乎所以,向前多走了两步,守大门的差人便出来辱骂,观察两人势头,我再多说一句,恐怕就得挨打。可我是柳府的人啊,竟被拒之门外,这是什么道理。”
柳一品听了乐出声来,连说岂有此理。
三日期限已过,主仆二人终于可以打道回府了。
柳府大门外,安安静静,无一行人,不复昨日热闹景象。
大门两侧,却有两个差人把守,不等他主仆二人靠近,一官人上前拦下。
何真手持独轮车,看了一眼少爷,很是不解,向差人嬉笑道:“多谢两位老哥帮我们看护门院现在我们回来了,这里不劳费心了,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
这位差人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,这老哥的称呼听的他极为不爽,好歹是个官差,吃公家饭的,一个下人不知轻重,胡乱叫喊,简直目无法纪,长此以往,还得了!
“管家府邸,闲杂人等不得入内。”逐客令已下,再有刁民说三道四,就得用法律解决问题了。
何真一听,当时就乐了,什么官家府邸,这分明是柳府,抬头看去,愣在原地,柳府已改作方府。
柳一品久久盯着那方府两字,好像看痴呆了。
何真上前理论,“我说老哥,你们一定是弄错了,这明明是柳府。三日前,懂川借去为方镇长过寿,说好的今日归还,怎么转眼成了方府了,你怎么睁眼说瞎话。”
官差强压下怒火,心里发誓,如果这小混蛋再喊他一句老哥,他一定拿拳头抡他,不耐烦道:“方镇长现在就在府上,惊动了他,保管你们没有好果子吃,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。快走快走!”
柳一品于独轮车上波澜不惊,问那官差,“你可认识我?”
官差一下被问住了,一时无言。在子玄镇,没有人不认识柳少爷,他也不例外。不但认识,而且还受过柳府的恩惠。只是身为下属,他身不由己,人情于公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。
何真拍手称快,向着那官差道:“你怎么不说话了,一定是心虚了吧。你只要胆敢说不认识我家少爷,我就服你。”
官差恼羞成怒,这小混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的底线,忍无可忍,五指紧握,一拳挥出。
他初入仁者竟,筋骨强健,气血翻腾,全力爆发之下,三五个人难近其身,这一拳虽只使出了五分力,何真已飞出了两米远。
何真血肉之躯,如何能抵挡这一拳,当时就昏死过去了。
柳一品见何真躺在地上,一动不动,不知死活,怒问那官差,“你怎么打人?”
官差不理会,回头和后面那人交代了几句,那人便跑进了方府。
方府大厅。
方继庄居中而坐,两边都是自己的亲信,董川亦在其中。众人为镇长新得一府邸再次举杯庆贺,方继庄甚是满意这座府院,几杯酒水下肚,加上众人恭维之词不绝于耳,有飘飘欲仙之态。
一公差突然闯入,去方继庄耳边如此这般把外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。
“扰我兄弟雅兴!”方继庄面上略显怒色,看向懂川,随及露出笑容,“懂兄弟煞费苦心,做哥哥的记心上了。但是这座府院,恐怕我无福享受了。”
众人不解其意。
方继庄笑着把外面发生的事讲了一遍,见董川不言语,叹息道:“君子爱财取之有道,我虽对此院爱不释手,现在原主来了,也只好忍痛割爱。”
方继庄身后站着一人,这人叫许寿,乃是方继庄的贴身侍卫,身材虽矮人半头,两只眼睛却闪着精光,哪位有幸被他瞧上一眼,保管得哆嗦半天。
许寿平日几乎不言语,他更喜欢用拳头做事,这样更直接,更有效率,这时开口道:“我去去就来。”
方继庄伸手制止,眼睛却盯着董川。
董川心里已有了计较,不愿此事太过张扬,“是兄弟做事欠考虑,下面的事就由我来处理吧。”
何真悠悠醒来,只觉口内极不自在,舌头左舔右舔,竟少了两颗牙齿,痛骂官差,谁都拦不住。
柳一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,听他说话漏风,不觉好笑道:“你醒了,少两颗牙齿算什么,人没事就行。”
何真正要诉苦,发现身处的环境不一般,小心问道:“少爷,我们这是在监狱吗?”
柳一品无奈道:“辱骂官差,私闯官家府邸,看你做的好事,把我也连累了。
何真倒抽一口凉气,这么说,果然是监狱了,身入囚笼,便是阶下囚,失去自由身,是死是活全在别人手中。
“喂,有人来看你们了。”狱卒敲着囚栏怒吼。
何真吃惊,果然如此,一但进来这个地方,人都不算人了。
“你终于出现了。”柳一品盯着囚笼外,喃喃自语。
董川忙无公事,一脸疲惫之色,匆匆走来,一见面便问道: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为何闹到如此地步。”回头呵斥狱卒,立马放人,“好啊,竟敢不把我放眼里了,我现在就去找方镇长,他敢不放我兄弟,这工作我是不会干了。”
柳一品不言语,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双脚,看的清楚,一步也没有往后退的意思。
“柳兄,到底为了何事?”
柳一品叹息道:“三日前,我把柳府借与你,三日后,柳府成了方府。何真上前理论,反被人暴打,然后,我们就被你们的人送进这里来了。”
董川恍然大悟,“原来为了这件事,说起来都是做兄弟的考虑不够周全。听兄弟说来,方镇长早有意把柳府买来作为自己的府邸,他为官造福一方,百姓无不称赞。柳兄乐善好施,亦为百姓称颂,二位算是同道中人。方镇长有意此宅,柳兄自然拱手相让。”
董川夸夸而谈,这时笑道:“况且也不白要你的,多少钱,柳兄开个价,我在中间协商,再没有不成的理。何必为了区区小事,大家伤了和气,我夹在二位中间,柳兄不为自己,也要为兄弟想想,相烦务必周全兄弟一二。”
柳一品笑道:“别的都好说,这座宅院乃祖传之物,我虽不孝,还知轻重。我视钱财如粪土,独这一样,任何人都不能动其分毫,若有图谋不轨者,小弟虽势单力薄,必然周旋到底,懂兄弟休再多言。”
懂川听他说的决绝,再没有回旋余地,笑脸道:“我会传达柳兄意思,容兄弟两日,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。”
说完作别,和狱卒交代几句,大声道:“这是我兄弟,一场误会而已,万万不可怠慢。”
自懂川来过,两狱卒态度明显好转,已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,和柳一品交谈,甚至都带起了尊称。
何真出奇的安静,始终不发一言,不知心里想什么。柳一品嘲笑他被官差打怕了,话都不敢说了。
傍晚,狱卒送来一只烤鹅,一瓶好酒。
柳一品面露喜色,“果然有人好办事。我正肚子饿,你就送来好酒好肉,何真快扶我起来。”
何真从地上爬起,并不过来扶柳一品,直奔烤鹅,捧在手里,一顿狼吞虎咽。
“你多少给我留点。”柳一品心里着急,几乎是恳求的语气。
何真嘴里塞满烤鹅,一口酒冲下,不回头说道:“少爷,我好饿,全给我吃了吧。”
这孩子怕是饿疯了吧,柳一品自然不会和他抢食,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他着。
何真突然变的食量惊人,一只烤鹅,一瓶烧酒,眨眼就送进了肚子,其间不时回头,生怕柳一品来抢他的美食。
柳一品简直苦笑不得。
何真仰面躺下,拍着肚皮问道:“好久没吃这么饱了!少爷,你说我们会死吗?”
柳一品一愣,何处此言啊,这孙子越来越没规矩了,有烤鹅不先拿来孝敬自己,自个吃独食,吃饱了,开始消遣本少爷了,不去理会。
“会死吗?”何真继续。
柳一品见他没完没了,没好气道:“谁死了你也不会死,你会一直好好的活下去。”
“少爷别骗我,因为我只相信你。”
柳一品都快骂娘了,这孙子今天反常,费话多的要命。
“有我在,你死不了。”
何真终于放心了,沉默良久,忽又悲伤道:“少爷也不是无所不能,大概也有说错的时候吧。”
“什么时候?”柳一品脸色不好看,有人竟敢质疑他。
“比如这次。”何真说着,突然大叫:“肚子好痛。”
柳一品称心道:“该!叫你吃独食。”
何真在地上来回翻滚,似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柳一品断定他不是装的,忙爬过去,只见何真面容扭曲,喘气声粗重。
柳一品慌了,抱他入怀。
何真惨然道:“少爷何曾见过我吃独食?其实我不想的,可是没有办法呀,因为我好害怕少爷出事。”
柳一品紧紧抱着他,道:“不用害怕,我不会出事,你也不会死。”
何真突然笑道:“少爷保证?”
“我保证。”
何真气若游丝道:“少爷你错了,这次哪怕是少爷你也不能保我周全。不过还好,能死在少爷怀中,我死得其所。”
何真奄奄一息,说话声越来越小,柳一品不得不将耳朵凑过去。
“我都听到了,你的好兄弟懂川交代的,命令狱卒将我们毒死。少爷拿他当自家兄弟,他却要害少爷性命,真是该死!”
何真突然直直坐起,面目狰狞道:“言而无信之人必死!”说完身体瘫软,死在柳一品怀里。
柳一品心情大恸,嘴里机械般重复着,言而无信之人必死。
此刻,柳一品丹田之中那团黑气蠢蠢欲动,真气中蕴含的中正纯罡之气正在慢慢消散。黑色气体伺机而动,瞬间将其包裹,轻而易举便将其融合。
黑色气体瞬间壮大,暴躁无比,一股邪恶之力滚滚涌入四肢百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