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溯失魂落魄地回了世子府。
府中一切如旧,繁华热闹。
他一个人来到虞雾的别院。
自从许昭宁回来后,他就撤了院子里伺候的下人,平日只有虞雾一个人住,显得空旷又冷清。
沈溯走进屋中,桌上还摆着虞雾被叫去猎场那日的茶水。
这么多天过去,也不见府上的婢女来换。
掀开壶盖,里面泡的也是陈年的散茶,隐隐透着一股子霉味。
他想起初遇虞雾的那年,她也是端出劣质的散茶茶水,即便那时沈溯渴得唇角发白开裂,却还是不愿将就一口。
于是虞雾捏着他的嘴,像灌牲口一样活生生灌下去。
那刻他杀了她的心都有。
想起旧事,沈溯嘴边不自觉地挂上一抹笑。
随即又察觉到自己的失神,笑意敛下,他看着手上的茶水,鬼使神差般端了起来,放在了唇边。
却想起那晚虞雾最后对他说的话。
“我后悔救了你。”
端着茶杯的五指骤然捏紧,关节泛白,眸光寸寸凝冰,沈溯将杯子扔下。
他往里屋走去,大批珠宝翡玉琳琅满目地摆了一屋子。
这都是这些年里他赏给虞雾的。
现在就静静摆在这里,一件也不少。
沈溯心中忽然生出阵阵烦闷,他拂袖转身,正要离开,却忽然想到了什么。
虞雾曾经偷偷画了一副他的画像,藏得极好,甚至他都不知道她是何时画的。
而且她还极其宝贝。
想到那卷画像,他突然开始懊悔将它给了许昭宁。
片刻后,沈溯出现在许府。
“那卷画像?”
许昭宁十分意外。
沈溯一惯大方,从来没有送出手的东西还往回要的情况。
眼见沈溯是认真的,许昭宁面色有些不佳,“前几日丫鬟笨手笨脚地洒了些茶水在上面,宣纸本就陈旧,画迹也糊做一团,我便扔了。”
沈溯心情有些不佳,却又完全说不上来为什么。
眼见着他失意的样子,许昭宁自然知道,是为了虞雾。
人都死了,竟然还要同她争!
许昭宁眼珠转了转,面上愧疚,又欲言又止地开口,“上次在猎场马匹忽然失控的事,我命人探查,说是,是什么?”
“说是虞姑娘身上用的香囊引得马匹发疯。”
“都过去了。”
沈溯并不感兴趣。
“刑部的大人说,那样的香极其难得,或许是虞姑娘为了争宠……故意佩戴在身上,以绝境求富贵……”许昭宁小心翼翼地说着,一边打量着沈溯的神色。
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容忍被姬妾争宠算计。
沈溯面色却顿了顿,原来她为了分得我的关注和宠爱,竟然不惜以命作搏吗?
而他这次的惩罚似乎过了头……他早该知道的,就算虞雾平日里表现得再怎么不在意,作为女子,能依附的只有他一个。
许昭宁脸上得体的微笑逐渐破裂,她尽力维持出善解人意的样子,衣袖下的五指却死死扎进手心。
“事情已经发生了,也没办法挽回,这阴差阳错……虽然我们即将大婚……不过现在的要紧事是厚葬虞姑娘的尸首。”
“阴差阳错,有缘无分。”
沈溯垂眸低喃,完全没听到那句“大婚”。
沈溯走后,许昭宁将桌上茶盏尽数摔在地上。
“虞雾那个贱人!
死了都还要与我争宠!!”
“贱婢!
她凭什么挡在我成婚的路上!!”
“青儿!
你去查,那个贱人的尸首葬在哪里?
给我挖出来让人做法事,我要让她永世不得超生!”
十几日后,风头过去,尘埃落定,婢女按照许昭宁的命令来到“虞雾”面前。
“虞姑娘,不要怪我,得罪了……”身后几个签了死契的许家仆人开始动手。
青儿避在一旁,却突然后颈一疼,失去了知觉。
再次醒来时,已经身处荒郊野外,而消失已久的虞雾就在她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