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,我一个女人根本种不过来,收成将将够我们娘俩糊口。
最怕的,是青黄不接的时候。
有一次,家里米缸见了底,儿子饿得直哭。
我没办法,只能厚着脸皮去邻居家借一碗米。
开门的大婶看着我,眼神躲躲闪闪,最后还是量了半碗米给我,嘴里却念叨着:“哎,寡妇门前是非多,你男人刚走,你可得守住了。”
那半碗米,我拿在手里,比石头还沉。
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很复杂,有怜悯,但那怜悯像冬日里稀薄的阳光,没什么温度,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提防。
我年轻,二十三四的年纪,在村里人眼里,就是一朵开在坟堆上的花,既危险又扎眼。
他们觉得我就是个“祸水”,是男人靠近了就会倒霉的不祥之物。
村里的光棍汉,看我的眼神总带着一股不怀好意的黏腻,晚上路过我家门口,会故意咳嗽几声,或者吹声口哨,吓得我一夜不敢合眼。
而村里的妇人,则把我当贼一样防着,自家男人要是多看了我一眼,她们的眼神就能把我身上剜下两块肉来。
为了活下去,也为了堵住那些悠悠之口,我把自己活成了一道影子。
我把箱子里所有带颜色的衣服都收了起来,只穿最暗沉的灰布衣。
我不敢抬头跟任何一个男人说话,去河边洗衣,也要挑没人的时候去。
我拼了命地干活,白天种地、喂猪,晚上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纺纱织布,拿到镇上去换几个钱给儿子买点吃的。
那纱线磨得我指尖全是血泡,织布机的“哐当”声,成了我那几年里唯一的陪伴。
我以为,只要我把自己逼进尘埃里,只要我足够卑微,就能安安稳稳地把儿子拉扯大。
我像一只蜗牛,背着沉重的壳,在满是荆棘的路上,缓慢又绝望地爬行。
4 石头的誓言这五年,石头长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后生。
他不再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野小子,个子蹿得很高,肩膀也宽了,常年在山里砍柴,晒得一身结实的古铜色皮肤。
他还是不爱说话,但每次见到我,那双眼睛里就好像有火在烧。
那天下午,我正在河边洗衣,他挑着两担柴从山上下来,径直走到我跟前。
他放下担子,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一字一句地对我说:“嫂子,嫁给我。
我养你,养娃。”